2017年6月26日 星期一

【讀《人間等活》─即使生命與生命不曾交會。】

圖片取自網路資源
文/洪佳如

    香港三聯書店與新鴻基基地攜手舉辦「年輕作家創作比賽」,致力開發年輕創作者,並由專家從旁指引,讓每位參加者,文章書寫得以成書,創作概念更加周全。其中,《人間等活》作品,罕見以圖畫方式,相互闡述對待動物剝削,捍衛權益的鮮明立場,躍然紙上。

    以生活穿針,日常引線。一名從小於香港海味街長大的男孩,曾在巷弄裡嗅聞海腥味行走,長大後尤其親狗、愛狗,求學時期又於英國森林公園裡走盪。畢業於香港理工大學設計系,過去曾任廣告公司的湯文舜,積累諸多與自然擦身的生活經驗,集生命諸多困惑於一身,促使他同時動用繪畫與寫作思維,紀錄種種對待動物不公的事實。

    「人間等活」一詞,取自八大地獄─等活地獄,人們將於地獄,歷經無數苦難,反覆受死、受活。倘若,下地獄,是人類生前種種屈服於生前陷阱,死後所必須還的債。然,動物無錯,何來揹債,以生償生?

    各人生命難題有如繁星,但若就此停往,恣意對人拋下一句:「你好殘忍!」指責而止步,卻不敢直視面對心中疑問,這樣活著,是不是顯得太過於輕鬆,更像是在活別人的命?也因此,立場,是本書中毫不含糊的觀點。在畫作裡,人與動物角色互置,狼群的鏡頭下是蠢蠢欲動的人類;兔兒將女人圍起,將藥水點滴雙瞳內,其風格強烈,令人印象深刻。創作者毫不迴避,人類愛有等差的矛盾,具有科學知識、時事性的冷調筆法,更有掩不住的怒意激情。

    憤怒但自有節制,讓人感受到,雖然創作者對人間失控,有著滿腔無奈,但正因為,他是人,涉入其中,所以無法逃脫。在畫面中,湯文舜慣用大量留白,有如暗示著,掙扎永無止盡,我輩堪憐,倫理糾纏不清。

    在這個人、物、事彼此連結密切,有機生成的社會裡,我們總盼能因情感撼動,能達成成效,在許多無論商業、非商業組織,都期待,能夠藉由召喚自然,讓人產生親近感,甚至奢侈企望人力勝於野性,好成就心中征服的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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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老虎〉篇章一例,正是人們,正是湯文舜任職廣告公司時,為某大銀行客戶,追求螢幕效果,所發生待生命不周的遺憾。原來,為了捕捉老虎怒吼,在鏡頭前的匆匆一瞥,領虎員只得鞭打試圖激怒老虎,惹得老虎逼不得已,對鏡長嘯一聲。

    湯文舜卻發現,在憤怒吼叫後,老虎走路卻搖晃不已,原來領虎員早已事先施打鎮定藥劑,造成精神恍惚,好降低行動力,為的就是在惹怒老虎後,好確保參與人員人身安全,以免發生危險。

    想想看,老虎身心,在短短一天當中,承受巨大轉折,對照護人員信任崩解,信任再來。

    老虎心性鍛鍊,難道不比人還高?

    每選擇一物種,創作者便得動用所有生命經驗,來回覆心中少年的疑問,勇於追溯物種大歷史,仔細爬梳不算長人生,即使生命與生命之間,不曾交會。圖文創作者湯文舜伸出手,細細摸索心臟形狀,不疾不徐。不急,我們所需要的,是更誠實面對人類私欲,讓動物有口難言的積累,在心中精準淌血,為動物真正能夠昂首,活於人間。

文章轉載自澳門《論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