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子維(東華大學華文所)
這一個寒假,再次跟著子漢老師的《秋野芒》劇團冬陽巡演,當作學期後的短暫旅行。
今年的《許願樹》不能算是劇團的新戲,但或許是我真正認識《許願樹》這篇劇本。比起我2014演的《故事不見了》,這個劇本的議題更直率,另一方面似乎些許教條。不知道是兒童劇的邏輯,還是劇本作者子漢老師的刻意為之,當動物們說著:「人類很壞。」「生命都是平等的。」「動物也有好有壞。」這些句子時,心理無法否認卻又無法全然接受,只覺得心裡刺刺癢癢的。
受到人類侵犯的動物們,由於無法抵抗,不得不離開原本的家鄉,但卻也開始陷入了自我的矛盾-他們必須愛上新的森林,卻又遺棄了原先的森林。新的森林成了現實上動物無法實現的烏托邦-一個沒有人類,卻帶有魔法(許願樹)的樂土。
耐人尋味的是,當動物們擁有一個「絕對實現」的願望時,除了兔子希望媽媽回來、豬豬想要大漢堡、貓咪不要洗澡之外,狗與狐狸卻各自許了兩個關於「人類」的願望-「我希望人類都變笨。」、「希望有一天能夠再和人類生活在一起。」儘管這兩個腳色,都發表過痛恨人類的想法。也成了這場戲第二個屬於動物的矛盾。
如果,真的是個只有動物的烏托邦,反而會使的這些矛盾無法獲得解決,也就是說,更矛盾的是,在只有動物的烏托邦裡,還有動物在期許著「人類變笨,能夠和平相處」的另一個烏托邦。子漢老師明顯直指了核心-不管環境還是動物,能夠解決問題的依然是人類本身。
此刻任何環境或倫理延伸的努力,只能是人們發起,人類是造成如台灣雲豹滅絕的主因,卻也只有人類會去反省,此時剩下的是最後不到四百隻的石虎。但處境卻艱難到,期許「好人」幫助他的大猩猩,只能被惡魔的力量將一切夢想化為餅乾,在我們咬下時,發出破裂的聲響。
偶爾想起佛洛伊德所說的,人們壓抑原慾得到創傷,卻轉而得以成就文明,便會想著,此刻連自己也耽溺在資本主義與人類中心時,是否這些透過文明發展得到的短視浪費與人本傲慢,已經成為文化瀰進入基因裡,形成原慾,如果我們的「文明」要轉往下一個層次,能否壓抑這個「原慾」成為關鍵。
也就是我們得變「笨」。
年幼的小孩只要是誇張的表演,都能輕易受到吸引,有時,看著那些高年級的小孩,在開場前固執的不屑的姿態,在演出過程緩緩變成專注的眼睛時,更感受內心精神上的矛盾,早在小小的時候已經開始,當小小觀眾們都跟著動物拿出許願星星時,整個天花板會被場燈的反光,一顆一顆的晃動照亮。
子漢老師把最單一的負面字眼「壞」灌諸於沒有出現的人類,卻又讓人類與動物和平相處的願望掛在「一定實現」的許願樹上,或許這是他自己心裡的矛盾,盼望用在孩子手上,能夠反射願望的星星,投影在他們長大後的天空,天空下將是蔚綠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