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前些日子，朋友家的愛滋貓小咪過世了。牠在被收養之前，是隻懷有小貓、在乞食時會被其他貓驅趕的乖巧浪貓；小貓生下來之後，朋友收養了牠們一家，但帶去醫院健檢時才發現，小咪一家都是愛滋貓。他們並沒有改變收留小咪全家的心意，所以直到過世前，小咪都得以和孩子們相依，過了幾年幸福的時光。和朋友電郵往返時，他說我和我先生是除了他家人之外，「唯二知道牠們的存在、關心牠們的友人」，讓我很是感傷，雖然我知道，有許多許多浪貓都是默默地來人世一遭，從沒人知道牠們存在過、更不用說對牠們付出任何關心。我告訴自己，小咪是幸福的。其實，小咪並不需要我「立傳」，而以我和牠的有限相處也實在不可能以文字銘刻記憶牠的一生，但牠讓我想起另一隻同樣是黑白乳牛班的愛滋貓，因此想寫下另一段相遇的紀錄，藉以感謝所有願意「以愛滋養」流浪貓的朋友；同時，也用以紀念小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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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右邊是小咪，小咪一家都是愛滋貓。（攝影／黃宗慧） |
愛滋貓相親記
在我送養流浪貓的經驗中，曾有一隻乏人問津、兩度相親成功卻又兩度遭到退婚的黑白貓，其遭遇之坎坷讓我忍不住想起經典日劇《101次求婚》的武田鐵矢：相親了九十九次卻全都失敗！不過日劇男主角屢戰屢敗的原因和他其貌不揚脫不了關係，我當時送養的這隻黑白貓 Coni 分明俊俏無比，為什麼送養之路也一波三折呢？很大的原因，是因為牠是一隻愛滋貓。
只要對貓咪的疾病稍有了解者都會知道，貓愛滋並不會傳染給人，甚至在貓咪之間，也只有在激烈打架造成受傷或輸血時才會傳染，且愛滋貓只要得到妥善照顧，多半可以終生不發病。但這個令許多人聞之色變的病名，卻讓愛滋貓非常難送養。而初撿到 Coni 時，我並不知道牠有愛滋—甚至也許是因此才被棄養的？自然也不會知道，後來將面對的，是如此困難的送養路。
Coni 出現在我們社區時，我還是 TNR 的新手。那段戰戰兢兢低調餵著三隻街貓的日子，深怕背上「越餵越多」的罪名，也因此自己比任何不喜歡貓的住戶都更害怕看到新貓出現。某天晚上，這隻親人的貓咪在我固定的放飯時間竟不請自來，大方地吃起別人碗裡的乾糧，我當時唯一的念頭就是趕快把牠帶離社區，還好，傻呼呼的牠完全不需要誘捕籠，一把抱起就可以塞進一般的提籠，整個過程順利到讓我信心大增：這麼沒有防備心的貓，說不定是哪戶人家走失的，應該張貼公告之後主人就會來領回吧？就算不然，應該也很好送養吧？
哪知道我和 Coni 一起等啊等盼啊盼，想像中的原主人都沒有出現，只好準備展開送養。在送養 Coni 之前，有著社交障礙的我，所送出的所有貓咪都是託獸醫院代為處理的，我甚至曾經在領養人好意打電話來問我以後需不需要看貓咪照片時，因為害怕與人保持聯絡可能帶來的種種牽掛與負擔，冒出「不用了，因為我必須往前走！」這樣偶像劇般的台詞；換句話說，我必須很慚愧地承認，我並不知道以前送養的貓咪們到底有沒有得到幸福。然而後來陸續聽聞社會上一些虐貓事件，都是利用了送養人的信任所造成的，這讓我決定，此後如果要送養，就要完整做好篩選領養人與追蹤的工作，也因此對於要來和 Coni 相親的人，我可是抱著非嚴加挑選不可的心態，還請來「台灣認養地圖」的志工幫我一起把關。
就如同我一開始的預期，長得可愛個性又親人的 Coni 在獸醫院沒待太久，就電到了一位女大學生，我也歡天喜地請獸醫院替牠洗澡，準備送牠到新家。當時經驗不足的我沒考慮到環境改變可能對動物造成的壓力，也沒想到時值寒冬，不該只為增加新主人的好印象就貿然讓牠洗澡，總之，因為我的疏失，Coni 一到新家就生病了，而我和新主人一起帶著牠就醫的過程中，也才發現了牠是愛滋貓的事實。新主人因為才失去前一隻貓不久，聽到 Coni 是愛滋貓之後非常掙扎，幾經考慮，還是決定退婚，而 Coni 雖然在不久後就恢復了健康，但是要重新替牠談門親事，卻已經不太容易，因為愛滋的標籤足以讓人就此卻步。
果然，儘管 Coni 還是一樣的俊俏與親人，但是每次參加送養會，牠的詢問度幾乎都是零，於是後來再度出現對牠有興趣的領養人時，我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簡單做了家訪之後，就把 Coni 又送出了，然而也根據「勉強沒幸福」的定理，過沒多久，牠又被退回了。
說也奇怪，不管 Coni 在送養會上怎麼拋頭露面，都再也電不到人，但是貼在網路上的送養訊息這時卻有了回音。因為 Coni 的花色和「未來主人」曾經養過的兔子很相像，這位牠命中百分之百的女孩就誠意十足地從嘉義來到台北相親，而確定「兩情相悅」之後，我們就大喜過望地開車南下把 Coni 送到新家去了。其實，Coni 是此時才成為 Coni 的，這是新主人為牠取的名字，在此之前，我叫牠大咪，因為我第一眼看到牠，就聯想到插畫家妙卡卡筆下那隻可愛的大咪，然後就直接盜用了這名字；還好，牠對大咪這名字一點反應也沒有，對於新名字完全沒有適應上的困難。我想，這是因為牠註定就是要回應 Coni 這名字的呼喚吧？
回想起來，在試養的磨合期裡，我其實過得有點杯弓蛇影。因為在追蹤的過程中，得知 Coni 竟然有咬人的習慣，這讓我非常擔心牠又即將被退婚，我整天看著 Coni 主人的臉書有沒有新動態，有沒有貼出貓的照片，如果看到動態顯示心情有點不好，我就開始擔心是不是 Coni 又闖禍了？還好，這次牠可真是遇到了包容牠一切的真命天女啊！臉書上越來越多牠「幸福肥」的照片，以及「打是情，咬是愛」的甜蜜宣言，我這個送養界的菜鳥至此也終於放下了心中大石，因為我知道，和《101次求婚》的歡喜大結局一樣，Coni 找到了完美的歸宿。牠是一隻愛滋貓，但也是一隻永遠「有愛滋養」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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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愛滋養」、「幸福肥」的Coni 近照。（攝影黃鈺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