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24日 星期二

【青春名人堂】貓人和狗人

【諶淑婷 專欄】

2015-11-21 聯合報 諶淑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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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柯達(Michael Korda)夫婦寫了《我輩貓人》,記錄他們生命中曾經相伴過的貓,但我沒要討論這本書,而是要借貓人一詞來用,談談身邊的貓人,還有狗人。

貓人和狗人不只是單純飼養動物那麼簡單,有些即使沒養,他們生命仍有一部分就是貓或狗,比例極大,哭笑與煩惱的理由多與貓狗有關,平時不太能討論什麼流行話題,但如何餵一隻張牙舞爪的貓吃藥,如何誘騙一隻容易緊張的大狗進入動物醫院,可以講上整天都不嫌累。

貓人和狗人的差異極大。狗人幾乎看到任何狗,即便只是照片,都會嚷著好可愛,然後立刻拿出手機不容拒絕地說起自己家的狗如何如何雙倍可愛,就算早已眼茫齒搖、舌頭外露,還是帶著笑容感嘆著:「唉唷,這孩子就是這麼撒嬌。」吃涮涮鍋時,你看誰燙了肉片要了袋子裝好,只吃鍋裡的蔬菜與火鍋料,就知道他必定是狗人。


「我家的狗沒什麼優點,但這十年從來不在家裡尿尿。」狗人最愛說嘴的這句話,聽在貓人耳裡實在無聊,貓人更想說:「我家的貓上次尿在被子上,這個月來第三次!」但他還沒獲勝,因為另一個貓人前一晚睡著時,被貓尿洗頭了,話題立刻轉移成去哪可以買到便宜又防水的保潔墊,貓砂盆該如何改裝、擴增,才能更順貓意。

貓人總是如此,拚命說出自己被貓整的事蹟,讓人費解的得意中帶點淡淡心酸。貓餓的時候會用書背磨爪子,你最喜愛的那排書早已失去書背;應該很輕巧的特質此時蕩然無存,跳上桌子就要打翻咖啡杯、把手機掃下桌面;椅腳邊看似溫柔的磨蹭其實是為了咬你的腳趾。

你以為起身倒飼料可以終結一切?不,貓只是淺嘗幾顆,十多分鐘後,牠又催促你再倒一點未接觸過空氣的新鮮飼料,如此反覆,直到飼料盆滿出來,貓人才會得到教訓,每次只能倒一點,再一點。在此同時,狗卻是傻傻傻傻地坐在食盆旁,舔著空碗,看著狗人,積極一點的就是用頭頂頂狗人的手,若換得摸摸敷衍,也只能趴地等待。

狗固定早晚兩餐,偶爾附帶點心時間,狗興奮地坐下、握左手、握右手、趴下,張開大嘴吞進那只能塞牙縫的小肉條。貓不吃就是不吃,想吃的時候,半夜兩點也要挖貓人起床餵食,貓人興致勃勃拿出罐頭或零食,貓有時捧場,有時視若無睹轉身就走,比較給面子的,會用貓掌隨意亂撥幾下,解釋:「那和屎一樣糟。」

某日夜裡,貓從衣櫃頂端跳下,降落地點不巧是我的脖子,留下了讓我看起來像是自殘未遂的傷痕。後來,我便能在朦朧睡夢中感覺到貓輕搖屁股的預備動作,在牠起跳同時翻滾閃身。狗人好友問,怎麼能察覺?果然是狗人的問題,貓人早已有部分是貓,那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可逃不過我們的耳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