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1日 星期五

【在世界各地遇見動物朋友。】

這些年來,我對動物保護有了相當大的轉折,過去在街上,聽到人們說起流浪狗的不好,我會輕易、草率說出「把牠抓走!」從來認為自己很善良,卻對流浪動物萬分苛薄。
在明益老師自然書寫的課堂上,我們閱讀了許多自然科普書籍,學習到,當文學語言結合科學知識時,將能同時吸引兩邊讀者,願意跨步,向彼此邁進,而這一步往往就是瞭解的契機,人類共植知識樹的概念。
其中《自私的基因》中一句話,影響我甚深,「我們不能期待小孩生下來就知道愛人,這是我們必須教他們才會的。」
但是,對沒有飼養任何動物,沒有生育孩子的我,怎麼去感同身受跟我不相關的對象?
如同面對「你愛狗,還是愛貓?」這個問題般。每回聽到這個問題,對於沒有飼養過貓、狗動物的我,聽見都會楞住,無法立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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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每位愛人教會我親近動物,於貓、於狗,都是我曾與人相處的美好回憶,相愛的延伸,我在朋友與愛人身上,看見了他們如何去愛一個對象,如何被寵物無私所愛,我欽羨那樣的情感交流。為了參與這樣的交流,自己得成為十二歲的他,理解每一階段的喜悅、驚懼,我是這樣理解感情的。
也意識到,當心中懷著疑問,我就是一位意識上的母親,在尚未真正受孕之前,就已懷胎,必須不斷懷著友愛的可能,才能將訊息傳達給更多孩子。
尤其在陸續參與動物倫理課程與相關讀書與研討會,如海洋哺乳類動物國際研討會、動物思潮等,我逐漸明瞭,在這條路上,必須坦然承認每一個階段的自我,對待動物的看法都會改變,這樣的改變有來自動物知識的瞭解、第一線工作人員的回饋、所涉獵的讀物等,都會影響事物的價值判斷。
不能因為一時的片面評價,而輕易否定了一個人愛護動物的心,包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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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歐洲熱浪不斷,連著幾天地方報都報導如何處理傷鳥,右下方附有協會聯絡資訊可供民眾捐助、瞭解更多。剪報日期:2015/7/19)
這三年來,幸運的,參訪國內外多家動物園、保育中心,每一次,都帶給我許多價值觀的省思,有宗教文化上的衝擊,參考友善展演的可能性,甚至法國當地媒體,願意騰出夏日每週一次的專題空間,報導當地友善動物現況。每一個為動物發聲的行動,都像是一種必然的結果,讓人更好奇當初的偶然從何而來。
這一趟世界遇見動物之旅,讓我先從法國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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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取自網路)
甫開幕的小王子樂園,位於德國與法國邊界,Alas地區的恩傑夏(Ungersheim),這並不是交通相當便利的地理位置,而該主題樂園最大賣點,是兩枚繪上小王子故事的大熱氣球,緩緩升空,晴朗時能遠眺德國黑森林。特別的是,園內,沒有驚聲尖叫的遊樂設施,取而代之,是綠色樂園的概念。彷彿正以法國傳統童話,挑戰並抵擋資本家所車拚的尖叫快感。
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在《小王子》故事中,曾出現綿羊、狐狸、鴿子、玫瑰花,在這裡,在樂園裡,他們將以真實樣貌相繼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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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取自網路)
如隔著木柵欄,孩子們可以踮著腳尖,看著牧羊犬盡責追逐綿羊,另一場區則邀請歐洲馴鴿高手,讓木屋內飼養群鴿,於半空中表演旋轉特技,更仔細向每位旅人講解,如在鴿子的背部,綁上乒乓球,於高空發出聲響,以防老鷹襲擊珍貴賽鴿。講解狐狸習性的飼育員,更是現場提問,如狐狸能游泳嗎?園內的狐狸從哪裡來。
園內有座別出心裁設計玫瑰花園迷宮。而在溫室中,人們可以近距離看見蝴蝶破蛹而出,不同階段的美麗。特別的是,蝴蝶館更結合高科技運用,透過走進時間長廊,看見了蝴蝶從毛毛蟲、結蛹、破蛹而出的縮時歷程,影像的協助,不再對生命的樣貌理所當然,生命是有歷程的,科技被用來訴說這件事。
這真是相當單純的主題樂園,原先預定僅有夏日開放,由於深受好評,冬日也開放營運,希望能秉持綠樂園的概念,讓大人知道,小孩發笑也能很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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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不買門票入園,當地人又如何親近動物呢?於法國史特拉斯堡內,有一座幅員廣大的市立公園,在中央處,設立能使市民免費參觀的動物園,圈養陸龜、鳥類,草食性動物、猴子等動物。
山貓區內放了一顆皮球,目的是豐富行為化,但顯然山貓沒有太大興致。然而,荒謬的是,在肉食性動物旁的室友卻是草食性羚羊!真是令人費解的空間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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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看到老奶奶彎腰向孫子講解,還是會令人相當感動,在市區,有一處知識講解不含糊的免費開放空間,讓圈養動物行為,真正落實、盡責的做到親子、市民教育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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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義大利海生館,我見識到,即使常見海豚表演,透過水下玻璃的巧思運用,即可避免不必要的噪音困擾,雖有飼育員持掌聲具有「正向鼓勵」的看法,但水底悠游姿態,難道不比更具真實、美感?沒有大型海洋動物如鯨鯊,靜悄悄的告訴旅人,海生館也有「不展」的選擇,這一次拜訪經驗,動物改變展演現狀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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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是每一座展演空間都是如此,為了增加營收與來客率,推陳出新的活動對動物園來說是絕對必要的,在近盧森堡的法國動物園內,有場展演盛事正大肆展開,這大半年來,無論是公路或報紙廣告,都能看見一對八的馴虎表演秀即將熱烈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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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體馴虎表演技巧,並不特別繁複,但光是八隻老虎*(其中包含兩隻白老虎)和馴獸師,處在同在一個鐵柵欄圍起的舞台上,就十足讓人屏息、頭皮發麻,開場前甚至有嬰兒止不住的哭叫,總總一切,都要人捏一把冷汗。
「要是老虎攻擊人怎麼辦?」相信在場的觀眾九成九,從頭到尾都抱著這個疑問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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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園方仍具有一定自覺,選擇以錄製影片的方式,向觀眾傳遞這場馴獸表演背後的故事,包含馴獸員如何從小定時餵食幼虎,培養默契,堅持不打罵的訓練過程,以及允諾提撥固定款項,幫助野外東北虎生存困境。但,試問有多少人真正待到最後?當日表演只有個位數耐心看完影片。更別說若是真的出現什麼差錯,第一個會被處置,就是老虎,不能為自己發聲的動物,都是第一個被傷害的對象。
結束歐洲參訪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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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拜訪泰國大象保育中心起心動念,一方面我曾到清邁自助旅行,相當習慣當地生活步調與友善態度,另一方面在參考網路資料的同時,網友詳實、真誠的分享打動了我。
作家張東君也提到,在看完少年馴象師的故事《星星少年》中,裏頭提及日本少年哲夢對擔任大象飼育員有著巨大的渴望。讓我對此書、電影產生興趣,因為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如何這麼執著,卻追逐、勇於承擔溝通的橋樑
「為什麼你會想留學呢?不會只是討厭念中學吧?」
「我的確不愛念書。可是媽咪,馴象師不從小時候開始研修是不行的。到長大之後,會漸漸不懂大象的語言,就不能當一名真正的馴象師了。」
哲夢哽咽地回答。
的確,對哲夢來說,在象群包圍的訓練中心過日子,要比日本的學校生活來得適合。在哲夢心裡,在泰國認識的波等朋友,以及其他少年受訓生的存在,似乎也比日本同學重要許多。哲夢因為接觸他們才深刻感受到,泰國馴象師的研修是有「適齡期」這個條件限制的。
通常,泰國人的馴象師是從十二、十三歲開始。長大之後,身體和腰會變僵硬,要微妙地將自己的身體律動配合大象的動作,將會更形困難。哲夢在訓練中心,看到少年們輕而易舉達成的事、成年受訓生卻不斷失敗,因而感觸許多。
「媽咪,我在泰國負責照顧的大象,每天早上都會去叢林裡看牠母親的白骨,不管是馬或駱駝,死了之後就代表一切都結束,完全不會去理會屍體或白骨,可是大象不一樣。萊提死的時候,米奇每一天都像在悲傷哭泣。大象和人類一樣,是能了解悲傷或喜悅,也能創造出回憶的動物。所以我最喜歡大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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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大象是性格再怎麼溫順的動物,要突然和成象接觸也是非常困難的。實際上,假設動物園的飼育人員有十人的話,其中九人都會覺得危險,而不願意去負責大象的飼育工作。因為大象已經躍登造成動物園內意外死亡原因的第一名了。
在飼育中意外死亡的大多數,都是沒有分辨出大象心情或狀態的飼育人員,突然闖進象舍中而導致的。在緊急時刻,對於地球上最巨大動物的龐大身軀與非凡力量,人類根本就無從招架。飼育大象這件事,對飼育人員來說,可說是一項賭命的工作。
「我想去看看被拴住的大象、在狹隘的柵欄中了無生趣的大象,跟牠們說說話,安慰一下牠們。然後想運用自己的感性與技術,將大象的心情傳遞給大家。我想要讓全日本動物園中的大象都得到幸福。」
─《星星少年》坂本小百合
在真實拜訪當地後,促使張東君提筆創作繪本《象什麼?》,許多線索讓我對這裡有極大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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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參加的是一日志工體驗,清邁大象保育中心,整體而言是一個對瞭解友善傷殘、老象的安置空間,在這裡,每一隻大象均有一位飼育員細心照料,也有寬廣空間足以自由行動。
只是,令人感到可惜的是,過去網友曾提,會在事前講解大象知識,以問與答方式,強化大夥兒對大象知識的認知,在這一次拜訪中刪除了。
雖然導覽員仍會在過程中,講解每隻殘象的來歷,如園內有許多單眼或雙眼盲象。四肢因長期被囚禁、娛樂而產生病變,但令我不解的是,還是不免淪為拍照留念的制式化流程。雖導覽員最後以豐沛感情說出Elephant never forget!自己內心卻是大大反對這樣的煽情。
除了高昂的門票費外*(門票被允諾投入保育行動),我們一行人並不真正踏實瞭解大象的習性,除了短暫的餵食水果、撫摸大象、拍照外,我們一無所知。是否這只是另一種友善人道的展演型態?這些大象即使住進保育中心,仍得繼續接受站立原地,忍受遊客高舉比yeah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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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來西亞之行,則是一趟偶然的國際動物志工旅程,因緣際會認識到來自台灣、馬來西亞,一群真心關心動物的朋友們。團員與協會成員每一個人從照顧自家動物開始做起,學習關愛更多生命。
如位於馬來西亞亞庇市的SPCA,創辦人莉莉女士,由自家的狗,被強行擄走做為香肉開始,使她一個遠嫁至異地的台灣女子,勇於為更弱勢的動物站出,與當地夥伴共同成立SPCA。莉莉女士不僅從自身做起,更將這份心意完整傳承給女兒Tina,在她們母女倆與工作人員身上,令人學習到一份關懷動物的心,是能夠彼此教學相長,互相感染的動力。
參訪山打根市時,SPCA協會雖甫成立,協會內有許多流程尚未建構完全,但寬敞的園地,以及每一位工作人員竭盡心力,極力想透過學習,給予園內流浪動物更好的生活環境。
從兩處組織身上,學習到尊重對待生命。更開啟了初次清潔狗場的契機,當地工作人員貼心詢問辛不辛苦?但轉念一想,如果我們不過忙碌一個早上就稱「辛苦」,那日復一日,將救援視為人生志業的團隊人員們,何嘗不是辛苦萬分。
文化上的差異,讓馬來西亞動物保護所面臨的困境更是險峻,一方面來自宗教上,使得馬來人不易親近動物,但事情沒有絕對,莉莉女士也表示,當地有許多馬來人仍相當樂意對協會流浪動物伸出援手,令人見識到,即使宗教信仰上不同,人與人之間的和諧友誼,能夠對動物有著相當友善的助益。
可喜的是,這趟旅程的朋友都相當友善,使我擅自提出邀約,希望能以文章推廣方式,串聯華文圈對動物關懷的可能,馬來西亞朋友的支持,讓我相信,這是有可能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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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灣,我曾參與由美美所主持舉辦的解說團,能夠近距離觀察台灣獼猴的習性,瞭解獼猴的生存習性。這些都是透過美美與父親多年來,經由長時間駐點與獼猴培養出來的情分,以及對生物知識上不斷要求自我提升的講解內容,讓人相當動容。
美美時常與父親和團友,以週末一整天的時間,詳實並充分向每位參與團員分享獼猴生態,其中有個弟弟更是參與勤快,本來家人只是抱持的多運動是好事的心,由媽媽陪伴爬山,到後來弟弟對獼猴知識瞭若指掌。記得清楚,參訪那日,媽媽還說,就快要月考了,所以趁這個週末趕緊來參加。
長年辛苦、無償性的提供上山講解,但只要對獼猴不友善新聞一出現,又多容易讓一個人的信念澆滅,而在這一來一往當中,仍存在著許多威脅,如捕獸夾、BB槍、長棍等惡意攻擊,真的會令人心灰意冷,為什麼總存在著蓄意傷害,非得欺凌弱小,才能滿足心中欲望?為什麼傷虐致死,在有些人眼中不過是動物,而不是一條生命。
說了這麼多,我仍不知道,自己的改變,真正能幫助到動物什麼。在一次研討會上,顧玉玲老師談到「平等對話,本就應由優勢者撐起相對的交流空間。」。
當時我並不明白,什麼是優勢者,她進一步解釋,假設當愛媽與移工衝突,即使雙方都處在社會弱勢階層,但由於愛媽會說中文,有發言權與傳聲的管道,這樣也算一種優勢。我才恍然大悟,如果愛媽願意與移工當事者找到對話的可能性,才有可能是平等的追求。
過去,我從未想到,能夠自由書寫、自由發言,也是一種相對優勢。沒有,我沒有發現到自由的可貴,是動物帶領我,重視這樣的平等,「自己」竟需要仰賴自我爭取,身為人類,應處在主動方,願意為無法發聲者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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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選擇回歸到個人,從事童話、小說創作,經營動物文學專欄,自發性撰寫關懷繪本書評,在日常中,耐心撿拾垃圾開始,讓行動成為我的日常,成為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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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希望學弟妹們,不要迴避自己最初的質問,為什麼愛動物?為什麼沒有伸出援手?為什麼要放任他人殘害?為什麼要在乎別人對我的眼光那麼深?不能好好的做,能、想、該做的事情?
是真的嗎?是別人讓你不能成為自己嗎?
當你挖掘越深時候,越能明白,所有行動,都是試著回答一個當初你不敢、不願承擔的問題,學期要結束了,而生命不會有分數。

*(此講稿原先為大學部學弟、妹分享這些年來的觀念轉變,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