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25日 星期六

青春名人堂╱狗在學校

【諶淑婷 專欄】

2015-04-25  聯合報 諶淑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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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鳳高中的校狗小黑在四月八日過世了。牠本來是學校隔壁修車廠的狗,常常跑進校園溜達,久了逕自以校為家,警衛大哥常把便當裡的豬排、雞腿肉給牠,學校老師用廢棄的白板幫牠搭了一間狗屋,裡頭鋪著志工捐的小被子。


小黑是天生的校犬,無須訓練,牠就知道不能在學校裡大便,即便那草地日日夜夜誘惑牠。牠不吠叫,不打擾上課,白天懶洋洋的在校門口或川堂睡覺打盹,入夜陪著警衛大哥巡邏校園,牠守著自己的地盤,再也沒其他流浪狗跑來。牠被每一年來到丹鳳的師生喜愛,每一年也總有些愛鬧的學生,小黑能忍,不被那些頑皮的孩子挑釁。

其實我不認識小黑,牠的故事是曾在丹鳳服務的老師轉述的,老師說,「不是丹鳳選擇了小黑,而是小黑選擇了丹鳳。」他想謝謝小黑為孩子們付出了那麼多年的光陰,就連離去都選在夜裡,沒讓師生目睹生命消逝的無情,儘管心頭傷痛的情緒不會因此比較淡薄。

去年底,高雄中學高齡十六歲的校狗長黃也走了,平時喜歡在校園裡散步,興趣是溜到附近商家吹冷氣和討東西吃的長黃,同樣選在深夜時離開,不過學校動保社頗有歷史,像長黃一樣從流浪狗變成校狗的狗狗共有八隻,由學生負責照顧生活起居,長黃臨終時,動保社成員和畢業校友都在狗舍旁陪伴。彰化溪湖高中的校狗小白五歲時因為受傷進入校園休息,這一待就是八年,去年七月牠在喜愛的福木樹下趴著睡著了,沒有再張開眼睛。

台灣流浪狗多,校園也多,寬廣的校園有土有草地有遮陽避雨的長廊,幸運一點有吃剩的便當、能解渴的水池,還有親切給予溫柔撫摸的人,當然也有厭惡狗的人,但這個缺點抵不過種種誘惑,狗總是想溜進校園裡休憩覓食,對大腹便便的狗媽媽來說,陰暗的地下室與圍牆角落,是待產與哺育幼犬的最佳環境。

很少有學校不需要面對流浪犬問題,該怎麼辦?警衛人員驅趕、通報清潔隊最容易,但學生看了會難過傷心,要養下來必須面對衛生與清潔問題,還有幾百、幾千名學生與家長一定有人會抗議,學校是教育場所,是為人所設計的機構,可不是養狗的地方!那麼,學生需要學習的只有「人際關係」嗎?

狗狗需要可安居之處、足夠的飲食,必要時的醫療照顧,還有,多數的狗喜歡與人親密的生活在一起,這些元素組成了一個家。狗一般不會無故傷人,狗會怕生物突然靠近、太過激動的玩鬧,不喜歡睡覺和吃飯時被打擾,要和狗相處需要學會尊重與界線。狗認定主人後不離不棄,三餐要被照料,要洗澡梳毛才能保持乾淨,要被教導改變問題行為。狗的生命短,會讓生命正蓬勃有生機、忙碌、快樂的學生們,經歷死亡。

當狗進入一個校園,將學校當家,將師生當作家人時,牠已經決定付出許多,包括最後那堂生命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