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26日 星期三

【生命故事】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抱起牠--冰冰

作者/台大學生 溫翊均


牠,是冰冰。

冰冰是對面的那戶人家的狗狗,是一只雜種的流浪母狗,只是有一天來到他們家裏,在兒子的苦苦哀求下,老父親便收養了牠。

那年我國二,牠三歲。父親在世時,很疼愛冰冰,那是牠的風華聖代,春天時,無數的雄狗在牠家前面吠個不停,仿佛是為了爭取牠的注意,讓牠選擇自己。


然而父親過世后,一開始要求飼養冰冰的那個兒子卻對冰冰置之不理。沒有棄養,卻是一種自私的霸佔。有時候他根本沒給冰冰食水,冰冰又餓又渴,偷偷從屋子裏面鑽出來,來到我家。那枯瘦如材的身子和充滿乞求的眼神讓我一次又一次搬了家裏的蘇打餅出來給牠吃,到後來牠甚至有了自己專屬的蘇打餅包、水盆等。牠吃完東西后總愛懶洋洋地躺在我家前面睡覺、或活潑地在草地上打滾,有時半夜了也不肯回家。

有一次,牠不知爲何下腹腫了一大塊,連走起路來都有困難。天天看著牠的主人卻無動於衷,直到我和媽媽再也看不過眼,才跑過去和他說如果他不願意帶冰冰去看醫生,我們就要上網籌款讓牠動手術,主人才基於面子問題而帶冰冰去治療。

還有一次,鄰居家的另一只狗狗無故死在牠家前面。冰冰守在狗狗身旁、不吃、不喝也不離去,一直舔牠、推牠,一共6個小時,不讓我們其他人接近那隻狗屍體。直到深夜冰冰餓壞了,我們才成功用餅乾引走牠。然而牠回頭以後,找不到朋友的眼神,卻是失落的。

我還記得高三的那段水深火熱,做不完的習題和念不完的書縂讓我喘不過氣。但冰冰總是坐在我身旁看我念書,在我休息時候陪我玩。由於考試忙碌,我總對牠說,考完試畢業以後我一定要陪你多一點,帶你到處走,怎知。。。。

在我考完試回到家的某個下午,看見全身濕淋淋的牠守在我家門外,還有牠的主人在附近徘徊。看到我回到家了,牠才轉身離開,卻蹣跚幾步后跌坐了下來,拼命顫抖。我想走向前疼疼牠,主人卻遙遙地走了過來,爲了不插手人家的事起衝突,我只好乖乖地進門去。

寧靜的午後,我忽然聽到斷斷續續的哀歌,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我頓時起了不詳的預感,開門跑了出去,哀歌止了,冰冰趴在路中間,吐了一地,想要站起來卻沒有力氣。主人正想把牠抱上轎車送去醫院,卻抱不起牠。我毫不猶豫地沖了出去幫忙主人。然而,那是我第一次把牠抱起,卻也是最後一次了。

後來的好多個月,我每次回到家,還是會習慣性地往冰冰家裏望一望,多麽希望再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水盆裏的水我還沒倒掉,那一包蘇打餅還沒吃完,冰冰等不及我畢業,卻再也睜不開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