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17日 星期日

【動物平權百科】為什麼回不去山林(之四)


《黑猩猩華秀專欄》文 / 蘇珊

肯亞甜水(Sweetwaters)野生黑猩猩保育區的黑猩猩

我(華秀)的大哥傅茨博士在我快過三十歲生日之前(1996年),與家人去了一趟非洲。他說當他看見珍‧古德博士所觀察的那一群黑猩猩中的母猩猩菲菲,就想起我,因為我們都是天生的母親。他想到當時住在美國華盛頓州愛倫斯堡(Ellensburg)的我,又想到我實際上應該是屬於他所造訪的這一片非洲雨林時,就覺得很悲傷。在他打包行囊離開岡貝(Gombe)時,還曾經認真考慮有沒有可能把我和我的黑猩猩家人們送回非洲。不過,在參觀完甜水(Sweetwaters)野生黑猩猩保育區之後,他就打消了這個夢幻的念頭。


我大哥在他的《我的猩猩寶貝》(胡桃木出版)一書中寫道:「在動物園出生的猩猩或是圈養的猩猩,將失去原始的文化傳統和求生技能,只能永遠困在動物園這個現代方舟上。」(第 342 頁)他說,即使有像甜水這樣自然環境很好的猩猩天堂,即使住在甜水保育區的黑猩猩仍有覓食、狩獵和製造工具的本能,這些黑猩猩還是無法回去雨林。除了在環境上,因為人類的砍伐與活動使非洲雨林越來越小且碎裂化,嚴重破壞黑猩猩的自然棲地,也障礙了不同群間黑猩猩相互遷移的自然行為(在繁衍上非常關鍵)之外,像我這種沒有從小跟在媽媽身邊亦步亦趨地學習自然生存之道的黑猩猩而言,雖然外表看起來是個黑猩猩的樣兒,實際上卻是個永遠都需要他人照顧生活的「殘缺兒」。

首先,我不知道我在叢林裡可以吃甚麼。野生黑猩猩吃的植物(樹葉、果實、花等),光是為人所知的就超過一百種,而在人類社會的地方農人市集裡數一數,蔬菜水果的種類不會超過 50 種;我在收容中心吃到的食物,都是蘇珊她們從超級市場收購的,種類又更少了。所以,我不知道找甚麼吃,更遑論需要學習好幾年的釣白蟻、敲核果等覓食技巧了(對了,白蟻能吃嗎?!)。再者,我的爬樹技能三腳貓。我知道我有上百磅重,卻不知道甚麼樣粗細的樹幹可以支撐我的體重,所以,我很有可能在爬樹或打獵追猴子的時候,就會因為手腳下的樹枝斷裂而從幾十公尺高的樹上往下跌,受傷自然不在話下,甚至會摔死(野外沒有獸醫,所以若摔成重傷,也形同判了死刑)。另一方面,如果爬樹技巧不佳,也就不容易逃離在地面發生的危難。蘇珊說,野生黑猩猩的爬樹技能,就像學中國功夫一樣,絕對要靠從小在野地裡玩耍與偶爾從樹上摔下來這樣練出來的。

所以,光是這兩項基本生存技能,我就無法過關了。而這兩項技能,都是要從小跟在媽媽及其他成年黑猩猩身邊觀摩、學習,加上不斷的練習、失敗、再練習,來經年累月地養成的(蘇珊跟我說,人類的生存技能養成需要更久,至少要十幾二十年);失敗的時候,還可以獲得媽媽的撫慰,以獲得再接再厲的勇氣。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被迫離開媽媽與群體,來到人類社會中生活,所以長大之後,也就再也回不去山林了,這很無奈,也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除了生存技能之外,圈養黑猩猩回歸自然山林當然還有其它方面的障礙,就下次再談吧!

註一:圖片:肯亞甜水(Sweetwaters)野生黑猩猩保育區的黑猩猩(圖片來源:Ol Pejeta 此一非營利性保育組織的官方網站 http://www.olpejetaconservancy.org/chimpanzee_sanctuary/facts)

註二: :蘇珊 (Susan Shiau):美國中央華盛頓大學試驗心理學系碩士,主修黑猩猩行為學,目前就讀於國立台灣師範大學環境教育研究所博士班

文章出處:動物平權促進會
http://taeanimal.org.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