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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徐至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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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與聯合報繽紛版同步刊載
我是一個從就業開始就居住在台北市的外鄉人。在台北的生活板塊幾經漂移，朋友總笑我是「逐夜市而居」。
不過，最近幾年，我落腳在「壁虎巷」，就再也沒有異動之心了。......
●人貓交情令人忌妒
從附近地名還遺有什麼「墘」、什麼「渡」的痕跡就知道，這裡是個極傳統的傍水社區。
我住的壁虎巷，其實只是老社區其中一條無尾巷，只因舊式連棟住宅多留有防火通道，貌似壁虎細細的四肢跟長長的尾巴從巷子身上延伸開來，所以被我偷偷如此暱稱。
這四肢與長尾既沒有門牌，平時除了鄰居大嬸出來澆澆花，也就只有貓兒躡足其間。
說到這鄰居大嬸，我想她的「貓飯」肯定跟她每日向晚令人垂涎的家常菜一樣好味。
我曾經兜著我家的乾飼料討好社區裡的浪貓，都沒有貓願意賞臉；甚至掏早餐沙拉船裡的蛋與火腿，也只有一貓撥玩兩下，就對我嗤之以鼻、揚長而去。
浪貓們跟她的「交情」卻好到讓人忌妒。後來才知道，原來鄰居大嬸正是我們社區裡的愛貓人，亦即俗稱的「愛媽」。
我家這裡很奇特，狗都是黑狗、貓多為白貓；黑狗們住在巷口街上，白貓們則隱身壁虎巷的四肢與長尾中，地盤涇渭分明。
大家可以想像一下，一個細細小腿與胖胖身軀的大嬸，被一群有著櫻花瓣剪耳的白貓簇擁撒嬌的景象，有多奇幻！
我總會聯想她是小時候迪士尼卡通裡笑容慈祥的好巫婆，不知哪夜在皎潔的月光下，會被我偷偷看見雙色異瞳的白貓兒們，在她的魔法棒底下，隨著點點節奏像精靈般翩翩起舞。
這是人貓長時間的信任才能培養出來的溫馨與美麗。
有一次我外出返家，在巷口遠遠就看見她驚慌地在巷裡每輛車子的底盤下搜尋。
我趨前探問，她急切地說：「有貓被『告』到了啦！你聽！」
有貓被輾到？
我豎耳，認出是我家「貓主子」的叫聲，原來我出門忘記「稟報」，讓主子氣急敗壞地用淒厲的哭喊驚擾四鄰。
從此以後，在社區裡，我遇見大嬸會點頭示意，遇見貓會微笑問候……因為那份平和與安心讓我知道，今天大夥兒依然彼此關照，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當眾宣讀擇偶條件
在去年年終一場寒冷的夜雨裡，壁虎巷巷底磚牆的夾縫傳來奶貓的哭號聲，我連著兩天擔心地每隔數小時就前往探望，每回都發現洞口擺放了不同口味、不同品牌的貓罐頭與貓餅乾。
啊！看來不只大嬸，壁虎巷還有許多其他的好心人。
或許正是那份不忍、不捨、敦厚樸實的溫柔，讓人各自抱著不欲人知、互有默契的善意，在平凡傳統的巷裡臥虎藏龍；也或許這正是多年來，無論我住的老厝馬桶如何逢周休必反胃、燈怎麼換都短命、牆壁會飄雪、天花板長出鐘乳石，我依然戀戀不捨地不願遷離壁虎巷的原因。
記得我還是個小四生的時候，不知神經搭錯哪條線，居然很三八地上台跟全班同學宣讀我的「擇偶條件」。還記得很清楚，裡面只有兩條：一是「孝順父母」，二是「愛護動物」。至今我還是搞不懂，當年那個小四生，是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究竟受了什麼影響，才有那場「宣講」。
直到有天朋友說了一段話，我才隱約理解童年的我，是什麼樣的心情。她說：「若對無害的動物都無法持柔軟心，我們如何期待一個人對其他生命的同理同情？」或許，小時候生活裡曾出現過像壁虎巷居民這樣的正面榜樣；又或者，是童稚的心曾親眼撞見外面冷漠世界的負面教材，而心生警惕。
不管一個小四生的「擇偶條件」有多麼天真，我想，所謂「良人」，除了條件優良的良，最好也包含善良的良，這點總是不錯的。
《聖經》哥林多前書第13章寫道：「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不只是嘴上唱著〈愛的真諦〉，善意會引來善意，對自己以外的生命胸懷恩慈，相信會是幸福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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