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3日 星期一

鮮話題/關於動物 怪怪的孩子


本文與聯合報繽紛版同步刊載

圖/王嗚咪 

好像從小我就是個怪怪的孩子。

曾經有一年,我在鄉下度過,那是個遠離街市的農村三合院,每天清早都有小販擔魚來叫賣。記得那時,大人會選一、兩條魚,請販子去鱗清腸肚。

當時我就站在一邊,看著因鱗片被刮而抖動的魚身,我總哭泣。大人覺得尷尬,就輕聲地說:「那魚『天生』就是給人吃的呀,別哭。」


●失去吃肉的慾望

小小三合院的旁邊,大人還為我養了一隻雞,讓牠每天下一顆蛋給我吃。

雞平時都在稻埕裡踱步,對面的小黑狗總愛來追牠,這雞會腦袋前後搖晃地拍著翅膀跑到我身後,彷彿知道只要在人背後就沒事了。

直到有天晚餐,每個人吃飯都莫名地安靜,我一眼瞅見桌上擺了鍋全雞湯就了解了,於是我又哭泣。

即便如此,這些往事好似僅僅像個模糊老舊的照片,被輕率遺忘也不可惜,所以並沒有在我成長歷程留下深刻痕跡。

回到都市後,我照樣對著速食店的薄皮嫩雞吮指回味,而且我向來愛吃牛排、排骨飯,大塊大塊的,無肉不歡。

也許是都市的我,很少把生命跟食物聯想在一起的關係。

就這麼過了許多年。自從關注動物議題之後,突然近半年,我開始很少吃肉了。少吃點肉,但也不是全然改為吃素,而是自然而然地,每逢點餐的時候,就失去了吃肉的慾望。

我想是因為這半年來有較高的頻率接觸某些影片的關係。不過,我是個見不得哀傷與血腥的人,像《十二夜》這樣的影片,連預告都不敢點開來看。

我看得下的,絕不是哀傷的電影。例如,我看見一群被釋放的乳牛,牠們快樂地哞哞叫,奔向草原的樣子;例如,一群被釋放的實驗室米格魯,牠們對突來的自由,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看到這些影片,我就由衷地替牠們感到高興,甚至高興得大叫。

當然,有時還是會不小心看到悲傷的影像,例如一輩子只能站在 A4 大小的格子籠裡下蛋老死的蛋雞。為此,我真的很難再無動於衷地吞嚥任何一顆雞蛋。

●原來我一點也不怪

因為看到動物的快樂(雖然有時是悲傷),似乎我的食慾也受了影響,彷彿我只要再也不吃牠們,就能夠感受、感染牠們的快樂(至少不再感覺悲傷),我的食物好像也就會因此變成令人快樂的食物了。

雖然內心小世界裡的我因此感覺快樂,但面對外面的大世界,難免會想:唉,我果然從怪怪的小孩長成怪怪大人了啊!

直到有一天,我認識了幾個人,才知道,原來我一點也不怪,而且其實我童年蒙昧模糊的感受,在國外早有很清楚的學理,那就是對動物的「同情」、「同理」;發展成具體的行動,就是為「動物權」發聲了。

「動物平權促進會」就是這樣的團體,我認識的憶珊、宸禎,還有在美國的曼琪,她們餵養我一篇篇的文章,讓我清清楚楚了解「尊重生命,應擴及動物」的道理,畢竟人不能自外於動物,動物也有其感受與感情。

某日,在與憶珊、宸禎聊天當中,聽聞動平會近期正熱的「動物守護者」影像工作坊,這才驚訝地發現,原來所謂純樸的牧場餵小牛小羊小豬的親子活動,美其名是教導孩子愛動物,卻剝奪了動物媽媽哺乳小幼幼的權利。你孩子的生命教育,是建立在小幼幼得被迫離開母親、餓得剩皮包骨的虛假上面?

這讓我又想到「人類對哪種動物感興趣,那種動物就死定了」的名言,身為人類一分子的我,對此有種共犯般的罪惡感。(難道你們不會嗎?)

也許,我們真的需要透過一雙經過「動物權」觀念洗禮的眼睛來看世界。並運用鏡頭,將畫面忠實記錄,帶到世人面前。一點一滴,慢慢我們才能觀照內裡真心的聲音,進一步同情同理,人與動物,皆應生而自由。所以跟我一起,期待動平會影像工作坊的成果發表吧!


瘦得剩皮包骨的小羊從嬰兒期就失去媽媽,
牠們被「保持」在飢餓狀態,一直向柵欄外探頭討食。
李坤泰/攝影,TAEA台灣動物平權促進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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